漫天遍野的紫。从脚下的一寸地,到远得看不见的地方,都是一片宁静的紫。明媚的阳光,仿佛把那片紫海微烤过般,当一阵清风拂来,他感到脸上的毛孔因凉快而颤抖,令人愉悦的薰衣草香味,徐徐钻入他鼻孔,沿着食道,直通那两片因长期吸烟而黑压压的肺部。
他使劲再吸了一口气。倘若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,烟都能戒掉了。或许,连那备受污染的肺部,也能奇迹般地被净化了呢。他嘿嘿地笑着。眯上双眼,放空。他幻想和这片紫海融为一体,那种感觉,轻飘飘地。他突然明白为何在那些老套文艺戏码里,女主角总在海滩上或花海中双手过顶的拿着丝巾,边奔跑边让丝巾在头后飞扬。因为现在的他,也很想那么做呢。
“既然想做,为什么不做呢?”微弱却令人兴奋的念头萌芽了,以光速般的时速,在他脑海里长成一棵茂盛的树。树皮是深紫色的,分叉成千上万的淡紫树枝上,开满了鲜红欲滴的丰唇,都在诱人地微张:“想做就做…想做就做…”。
他感到肾上腺激素分泌着,心跳越来越快…他决定从平日的框框跳出。举起双手,他迈开脚步,啊……“王!王!他妈的在发什么呆!”后脑勺被一个媲美猪八戒的肥掌猛扫了一把,老王立刻坐正,正襟危坐地对着电脑,一手敲键盘一手按滑鼠。“干你娘的公司花钱请你来发呆啊,再这样就等豉椒炒鱿鱼吧!”肥佬林说毕还要吐口痰在地上,显示他的鄙夷。
老王深深地吸口气,这次直通肺部的,自然是办公室里的乌烟瘴气— 再把气从鼻孔叹出来。老王其实不很老,四十出头。但是这把年龄不可能叫小王了,又没“中王”这回事。同事倒没叫他老王,就只“王、王”这么叫。起初听来觉得像平民大臣在尊称他,日子久了,反而觉得像狗般被使来唤去。“汪、汪。”
郁闷得紧哪。
老王望着案头的日历,上面印着精美的风景,三月的风景,是薰衣草园。被交叉掉的日子,与还未被交叉的一样多。距离发人工的日子,还远得很。老王又叹了一口气。无聊地翻着日历。四月的风景,是秋天的山野,被各种颜色的叶子点缀得像油画那样鲜艳夺目。由黄的、红的、橙的、褐的、 当然还有青的。踩着一地的金黄落叶,他顿觉得自己像韩剧里的花美男。
“再这样下去,他很快耗尽元神的。”躲在一边的白垡悄声说。身边的孟鈤应道:“这样不是更好吗。我们捡完那些东西去交差就行了。”白垡扁扁嘴: “那就要找新目标了。”“你还真傻,在这里干了那么久活还不懂吗?随便在街上扔个石头,打中的都可以是目标。闭着眼睛,唐伯虎点秋香般乱乱点,都可以找得到符合资合的目标。”说毕,孟鈤打了个哈欠。
“看,掉出来了!”白垡指着地上闪闪发亮的物体,随即捡了起来,放在他随身携带的小布囊里。那边厢,老王的样子又憔悴了几分。双眼益发无神。白垡秤了秤沉甸甸的布囊,嚷嚷:“满了!姐姐们一定很开心,这里的分量,能做好多珠宝呢!”“是啊…她们呀,挑剔到半死。总说什么‘希望坠落的结晶最漂亮’,硬是要我们来收集。”
孟鈤伸了伸懒腰,继续:“不过这里的人可真笨。总把发白日梦当成希望。潘朵拉姐姐的七儿子长得很像白日梦吗?”“那我可不知道。”白垡习惯性地耸肩:“它们腐蚀性强嘛,又容易上瘾。反正白日梦到处都有,我只管有它们在的地方就有坠落的希望。”“也对,呵呵……”……(完)